第15章
林籽嘉和林米嘉俩兄弟长得还蛮像的，黑黑大眼睛，有点大却极薄的嘴唇，鼻尖都略略翘起，眼睛纯净的像淡蓝色海洋，两只都像透肩膀后面少背了一对白色翅膀的天使。当矜寒看见被籽嘉牵着的米嘉时，他暗暗想。
可惜米嘉眼睛少了籽嘉那种飞扬的神采，只是静静坐在角落，手里拨弄着摊在地板上的五颜六色的珠子。
这是矜寒平生第一次看见书里描叙的患有孤独症的孩子。
米嘉抱着籽嘉的腿，眼睛一瞬不眨看着前方的液晶电视屏幕。那里流动着的五彩缤纷绚烂色彩牢牢吸引了小米嘉的注意。
矜寒时时尝试着和米嘉说话，孩子没理睬他。反而是愈发深埋在籽嘉怀里。籽嘉摸摸弟弟软软的头发，抱歉对矜寒说，“米嘉专心起来，是顾不得理人的。不过，他最乖了，从来不会发脾气。等熟一些，他会听你说话的。”急急为弟弟辩解，矜寒心里有些添堵。胡乱“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也相信了。籽嘉笑了。
矜寒心里一酸。起身，想给米嘉拿点好吃的，走近冰箱，发现哥已经打开冰箱门，捷足先登拿出酸奶，走到米嘉面前，蹲在小家伙面前，揉揉他大大圆圆的脑袋，脸上带着让矜寒看着觉得陌生的笑容-------突然觉得哥的笑容好像喜洋洋里面灰太狼的笑容。
越寒这家伙好像生来如此，笑神经短路，所以假若有一天，有事没事时，他没任何征兆突然和蔼可亲对你笑起来，那就是有大事情要发生了。看到那样一副非奸即盗的扭曲笑脸，矜寒觉得自己都快要抽了。
“哥，你早就知道米嘉是孤独症？”
“你调查过他们？”
越寒没有否认。
“还是那句话，哥，别伤害他们，别说小米嘉，就说籽嘉，都对你这样的人，一点抵御能力也没有吧。”矜寒心里很没底，总觉得没着没落的。
越寒眼睛只是悠然看着不远处沙发下，坐在地板上，相互依靠着的兄弟俩。
他们的背影，会让你觉得，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或是其中一个人，少了另一个人，都会活不下去的。
矜寒不知道那瞬间，看着他俩的背影，为什么他脑子里会冒出来这样恐怖的一个念头？他摔摔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再甩开。
好半天，越寒才说，“我喜欢那个孩子。”
“喜欢？”矜寒愣了愣，咀嚼哥这简单一句话的意味。
喜欢？他喜欢米嘉？爱屋及乌吗？可是，没看出他喜欢籽嘉的半点端倪啊？
临睡前，忍不住推开越寒虚虚掩着的房间门，“哥，我想了许久，有一件事还是没有弄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籽嘉？籽嘉告诉过我了，他和米嘉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哥，你该不是，米嘉的亲爹吧？”
或许，他认识米嘉的妈妈。和她有过暧昧的一段情缘。当年的晓依姐是幌子，现在的籽嘉也是幌子，只是为了方便接触小米嘉？
他认识的越寒，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喜欢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应该不会好心到接济一个对他没有任何经济利益和政治好处的平民。不是他看扁自己的哥，而是仿佛生来，叶越寒都是供人仰望和猜度的人类，从未看过哥有喜形于色的时候，不曾大笑，大悲，只是淡淡的，疏离的，和人间的凡人和琐事保持着距离。眉间，总有淡淡的一抹忧郁，明明身处喧嚣的闹市，却时常让矜寒觉得，哥好像生错了时代，本来他这个身段和长相以及脸上的神气，都应该是踏着落寞的夕阳和古道驿站，骑着白马啸西风的古代侠士，手里拿着一根萧，俯视芸芸众生。
所以，从小到大，对越寒这个哥哥，他总是敬畏多于喜欢。佩服多于亲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喜欢，一个，小孩？
越寒咧咧嘴巴，乐了，“怎么，矜寒，你是不是看三流言情小说看多了，我哪里有私生子？”
哥说没有，他倒信，因为从来哥的私生活就是一清二白，没见过他往家带过一个女人。可是，也正是这点，居然隐隐约约他听见公司人在议论，难道总经理喜欢男人？
他被哥弄彻底弄糊涂了。
“不是私生子，那为什么？”他执迷不悟追问到底，越寒坐在床上，手里翻着拿着一叠报纸，微微皱着眉，“米嘉现在八岁吧，你不觉得，他很像八岁时候的籽嘉吗？嗯，简直像极了。完全一模一样！”
米嘉，你不觉得，他很像八岁时候的籽嘉吗？嗯，简直一模一样。
很像八岁时候的籽嘉？
叶矜寒，你确信你不是在做梦？哥，难道会认识八岁时候的林籽嘉？天方夜谭！
越寒的声音一直在矜寒耳边绕来绕去。
八岁时候的籽嘉是什么样子？
自己从四岁认识籽嘉，一直到现在，可真正心里坎进那样无邪的笑容，那样耀眼的星眸，真正记住那笑起来咬唇，不小心露出洁白顽皮小兔牙的脸孔，又是什么时候呢？
八岁。林籽嘉。林米嘉。简直一模一样？对不起，对于籽嘉的小时候，矜寒只能想起幼儿园那次。记忆中 ，朦朦胧胧的树影悄然随正午的日头挪着方寸，太阳光穿透着翠绿的树叶和染着红色圆圈的云层，他憨憨扎睡在校长怀里，睫毛长长的，脸蛋雪白，嘴角带着抹淡静笑靥的脸孔，周身都仿佛被涂抹了浅浅淡淡的一层白光。除此以外，矜寒脑子里好像任何有关籽嘉的细碎影像都想不起来了。矜寒茫然摇摇头，从越寒房间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