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涅槃（下）
“子非大人可有意上窥天道？”慕收起笑容，严肃地问。
“无意。”子非冷淡地回答。
“……？！竟然有术师对此没有兴趣？”慕露出略略惊讶的神情，半似惊讶半似怀疑地说。
子非喝自己的茶，缓缓地说：“无上天道，谁知到它究竟存在与否？即使存在，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寒暑，根本是以有涯适无涯。”
“短短数十载？呵呵，”慕突然露出了诡异而冷然的笑，“你猜我今年多大了？”
“至少百岁。”子非说了一个令慕很惊讶的答案。
“您是如何作此猜测的？”
“那些蝴蝶，是岁蝶吧，一年只能招出一只，刚才我没有仔细数，但不会少于百只。”子非冷静地分析。
“……原本我对友人的推荐心存疑虑，但现在看来，我看人确实不及他。”慕眼中流光转动，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子非瞥了他一眼，依旧冷着脸。
“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寿域不过六十八，现在却两百多岁了。”
“邪佞之术，不知也罢。”
“何为正，何为邪？存在便是合理，道亦是如此。涅槃的人坚信由魔入道之途。”慕目光炯炯地盯着子非，一字一顿地说。
子非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冷笑，由魔入道？亏他们想得出来。追求无上天道的宗旨早已被长生不老的贪念掩盖了，这样的追求，不过是落入了虚妄的深渊罢了。
“慕大人，非常遗憾，我并无此打算，只要安度余生便知足了，至于无上天道，抱歉，我无法认同你们的观念。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不打算接受您的邀请。”子非正视慕筠晓，缓慢而鉴定地说。
“那便太遗憾了。我以为您可以成为涅槃近百年来唯一新收的成员呢。”慕淡淡一笑，“其实涅槃的人数很少，不到十人，却都已经是些老妖怪了呢，还以为这次可以招收到新血……”
“我很遗憾。”子非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遗憾来。
“那我便告辞了。”慕起身，微微行了一个拢袖礼，以示尊重，便推门而去了。
“啊，子非大人，我有个善意的提醒，小心看好子苍大人，在某些人眼中，他可是非常非常诱人的，不管是他的体质，还是身份。”慕回眸一笑，似是无意地说道。
子非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慕离开了。
子非又在屋里坐了很久，反复咀嚼他临别时的话，渐渐不安。他起身去找子苍，见他乖乖坐在房间里，顿时安下心来。
“他走了？”子苍仰着脸问。
“嗯。”子非帮他理了理长发，淡淡地应道。
“我不喜欢他。”子苍撅着嘴恨恨地说。
子非没有说话，用力握住他的手。
他始终没有问过子苍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但是却隐隐知道那是一个尊贵的禁忌。子苍遇见他时很落魄，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隐隐的优雅，那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会有的。
子苍也从来没有提过，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初见他时，他眼中的落寞和悲伤是那么深刻，直到现在子非仍旧无法忘记。
罢了，他是谁，从哪里来，这些从来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
子苍微微一笑，拉着他到了院子里。
“呐，现在接着打雪仗吧！”子苍扬着灿烂的笑容，先抓起一把雪飞快地捏好使劲丢了过去。
子非还没反应过来，被砸了个正着，命中左脸，冷得他不禁一颤。
子苍才不给他时间反击，雪球接二连三地飞了过来，子非微微眯起眼，左手飞快地结了一个水结界，挡住雪球，右手同时结印，将雪聚集起来飞向子苍。
“你作弊——！”子苍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立刻抱头蹲地。
“啊~~~~进去了……”子苍惨叫。（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这么YD……莫非是我的心太YD了）
子非立刻撤掉结界跑了过去，冷不防子苍一把碎雪扔到了他的脸上。
“哈，让你也尝尝雪掉进脖子里的味道！”子苍再接再厉，将一把雪塞进子非的衣襟里。
子非当然不甘示弱，一脚绊倒企图偷袭完毕逃跑的某人，压上去将雪塞进子苍的衣襟里。
子苍一边笑一边反抗，两只不听话的手胡乱挥舞。子非左手扣住他的双手压到头顶，右手尽情欺负可怜的子苍。（薄暮冰轮：……远目，为什么……我感觉又在写前戏……）
“表塞了啦，会死人的……”子苍一边颤抖一边求饶。
“是你自己挑起的事，别想我这次轻易放过你。”子非难得笑着说，顺便压住某人胡乱踢蹬的脚。
子苍大叫：“我认输我认输~~~~~~~哈，求你了……”
子非闻言不再动了，支着右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子苍因玩闹而红彤彤的小脸，露出一抹温柔而纵容的笑。
“子非，我冷。”子苍无辜而可怜地眨着眼说道。
“活该。”子非说，声音里却透着难言的宠溺。
“可是真的好冷~~~~~~~”冰天雪地里，子苍说的话都冒着浓浓的白气。热热的，喷在子非的脸上。（薄暮冰轮：……忍不住了……这种时候再不发生点什么……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啊啊啊啊啊啊~~~）
子非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躺在雪地里的子苍，眼神温柔。
“子非？”子苍见他没有反应，又小小地扭了扭，轻轻挣扎了一下。
子非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样，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住子苍一刻不停的唇瓣，轻轻地摩挲。
子苍愣愣地不动了，任由他的唇肆虐着，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状况。子非……在吻他？
意外的是，竟然没有曾经有过的很不好的感觉。不是那个男人吻他时的肆虐霸道，反而是……一种被珍惜着的感觉……
子非的吻，很轻很温柔，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纯粹的气息，让人无法拒绝……还有那种，子苍喜欢的……甜甜的……圆子羹的味道。
子苍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子非却猛然清醒过来，支起身子。
方才的打闹弄散了子非的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了下来，发梢扫过子苍的脸颊，有一点点触动心尖的痒。
“子非……”子苍迷惘地眨眨眼。
子非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吻了子苍？
“子非，你早餐吃的是小圆子羹？怎么不给我留一份啊，我不喜欢那个薏米粥。”子苍又眨眨眼睛，幽怨地看着某人。
……#
冷场，绝对的冷场。
子非强忍住再狠狠“教训”一下某人的念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子苍更加迷茫，坐起身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嘶~~~~~~冷，雪还没拿出来啊。”子苍手忙脚乱地扒出雪，却发现早就被两个人的体温融化成水了。（(*^__^*) 嘻嘻……两个人……）
“冷啊冷啊冷啊~~~~~”子苍跳着脚奔回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只有雪地里一个奇异的凹陷地带，像是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