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子非鱼
“看起来两位聊得还挺开心嘛，难道没有想过，落到我们手上会多可怕？”北极虎忍耐不住，急急说道。
“还用想么，你不是正准备说来听听？”
北极虎的脸色又是一僵，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到了。但他仍是忍了下去，甚至爆发出一阵怪腔怪调的大笑。
江寒问：“你笑什么？”
“我笑，我当然要笑！我笑你们不知死活！任你们说得再天花乱坠，这一次我们也绝不会放了你们。不仅不会放了你们，还会一件一件把你们欠我们的拿回来！嘿嘿，说起来，我倒还真看不出。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居然能和我们这么多帮派这么多高手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哼哼，怪只怪，你们太猖狂！”
北极虎陡然止住大笑，定定的盯住两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这一次，我们定要将被你们抢走的东西夺回来！”
江寒有些奇怪：“我们……抢走的东西？”
“不错！”
“什么东西？”
他怎么觉得他们没抢过对方的东西呀，还是他记忆力出了问题……＝＝
“太多了，我简单的说几种，比如我的那匹神骏，无双兄的那条金鞭，无痕兄的信鸽系统……”
“噗——”
江寒一下子喷了出来：“你的神骏？”他看了眼情义无双，“你的金鞭？”他再看一眼乐无痕，“你的信鸽系统？”
“这就叫‘被我们抢来的’你们的东西？”
江寒摇了摇头：“啧啧，本天才见过不要脸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们是当见过一眼或者听过名字就是自己的吗？”
就算当初得到金龙鞭的过程确实也抢了别人的boss，也联合起大蛟让情义天下吃了个大亏，但这样就把金龙鞭划归为自己所有，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且不说情义天下是否真能打败大蛟，就算真的打败了，后面还有唐门的npc呢？随随便便就被忽悠到头昏眼花的这些家伙们，在老奸巨滑的npc面前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谁也不知道好不好！
“怎么不是我的？哼，只怕大家都不清楚你们与boss勾结这件事！但今天之后，我相信此事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情义无双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就是要你们身败名裂啊哇唬！
旁边的几位也插进话来。
惊叹状：“他们竟然和boss勾结？真够卑鄙的！”
了然状：“确实卑鄙，不过……他们的做法什么时候不卑鄙了？”
附和状：“不然我们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叹息状：“唉，从来都是好人比较吃亏啊！”
江寒抚摸了下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觉得背后十分的寒。什么叫卑鄙，什么叫无耻，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明明是对面这些人才对吧！
他撇了撇嘴道：“切，大家各凭本事取得任务物品而已。”
一笑点头：“所以说没本事的人才……”
“才会在这里唧唧歪歪。”
两人一唱一和，把情义无双气了个七窍生烟。
但是，这一回对方确实十分克制，即使在生气愤怒到极点时，也仍未动手。
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第一次，有一笑陪在身边心中却这么不安定，好象脚根本未踏上实地，整个人漂浮在虚空之中。
但正因如此，也更加重了江寒的决心——
不能被对方掌握住！
不能成为诱饵来让同伴们落入陷阱！
绝对不能！
他知道游风的伙伴们不会怕死，不会怕为朋友做出任何牺牲，但是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到大家。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早就不是了。
他要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男人，就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来自他人的保护。被保护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必须互相保护，有来有往。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但同样有坚强的时候。而现在，需要坚强的正是自己。
要保护游风的大家……
要保护一笑……
江寒正在想着这些时，少爷突然走了出来，站在前方的空地上，直视一笑：“一笑，还记得我吗？”
他依然是一身极端华丽丽的锦袍，而且依然一尘不染。在从人群中穿出后，少爷拿手掸了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
“有印象。”
不知为什么，少爷听到这句话后眉开眼笑，说道：“我就说我们也见过两次了，你不可能不记得我。”
“两次？我记得我们打过一次，还在哪见过？”
少爷耷拉下眉头，脑门上一排黑线……原来第一次依旧只有他自己记得。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
他噌的一下，拔出七杀刀，正色道：“我们来一场，一笑。”
“为什么？”
“还需要原因？”
“当然，那次你伤了寒江，这一次……”
“这一次我给你同样的原因！”少爷一边说着，身形已动。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江寒抓在手中，“够不够？”
“够……了。”
一笑面无表情，危险的光却在眼睛里蔓延。
少爷咧嘴笑了笑，又不屑的瞥了眼被他扔到一旁的江寒，紧了紧手中的刀：“上一次，是我败了，这一次，我赢定了。”
“是吗……”
“没错！”
这一次，少爷知道自己不会再如那时候那样，面对一笑时过分的小心谨慎，失去先机。而是一开始就贴合了七杀刀的精髓之意，刀气外放，锐利非常。一时间，他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把凌厉的刀，直直指向对面的男人。
一笑也出了剑。
弧形的剑气延伸，与刀气在空气中不断撞击……江寒抿了抿唇，看到少爷的杀气伴随着每一次挥刀朝一笑越发逼近……
趁着这个机会，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打斗中的两人身上，江寒朝四周看去。但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可以看出对方果然是存心把每一条可能的后路都断绝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旁传出几声欢呼。
眼下的形势明显更偏向少爷……一笑的剑劲与那时一样连绵，但是来自七杀刀的凌厉气息丝毫不下于太极，甚至更盖了过去。
七杀刀出，一步不退。
少爷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如他刀光般的笑容，紧接着，他手中的刀锋往下——
一笑静静地看着刺在自己肩头的刀，收回了剑。
“你说的没错，你赢了。”
虽然是认输的话语，虽然受了伤……但一笑的声音仍是轻描淡写，少爷忽然有些焦躁起来。真是自己赢了吗？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七杀刀，却并未真的带走一笑的性命。他看了看一笑，又看了看旁边的江寒，有种更深的挫败感从内心慢慢涌上心头。
※※※
江寒跑回一笑身旁，扶住他，往他嘴里塞了点药，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半晌，语气里带着十万分的担忧：“这伤……要不要紧？”
“没关系。”
江寒和一笑比一般人更显亲密的言行，让两人身侧仿佛凭空生出一道屏障，将他们与其他人阻隔开来，也让那种气氛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更加旁若无人。
“肉麻。”
有玩家的议论声冒出来，“不会是玻璃吧。”
“啧，恶心。”这来自少爷身旁的跟班。
跟班二号骂道：“日，垃圾。”
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些，一笑抬眼朝他看去……那视线让跟班二号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
江寒哈哈笑道：“还真是饥不择食，连垃圾都看得上。”
跟班二号硬着头皮想说些什么，却被少爷阻止了。他一挥手让跟班们退去一旁，对一笑说道：“玻璃也好，石英也罢，我当你是我的对手！我尊重你，你很厉害，即使我这次击败了你，我仍然尊重你，承认你厉害。”
“只是……”
少爷在此时向前猛跨一步，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讥诮：“一笑，我尊重你，但也希望你能更尊重你的对手！”他斜着眼睛看了眼江寒，“你到现在，还把这小子带在身边？还当他是你的朋友？他拖累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会不清楚？他知道么？知道的话，还硬赖在你身边……这样的人有资格当你朋友？”
一笑终于正面看向他，眸光闪动。
少爷感觉到被那种尖锐目光注视下的身体开始冷了起来，心里却兴奋起来。这才是一笑的气势，这才是当得起他少爷对手的人！
“一笑，你当年是传说中的人物，轻轻松松就将我打败。无论什么事，你都比旁人要强得多。但是如今，你却成了什么样？看到这样泯然于众人的你，不得不让人唏嘘。你承认吧，就是这小子把你的翅膀折了！”
一笑的语气毫不在意：“那又怎样？少爷，你听过这样一句话么。”
“什么话？”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少爷冷笑道：“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
一笑望着他，语速放的十分缓慢。
“你所看到的，只是你希望看到的一笑，而不是我希望成为的一笑。你在追逐的，也只是你内心的一个影子。”
“狗屁！”
少爷脸上突的一红，居然也冒出一句脏话，“谁，谁追逐你了。”
这一幕让旁边的江寒心里老大不爽，拽过一笑，茬开话题道：“照你的意思，我是一笑的包袱？”
“没错，你自己难道不觉得？”
“恩……”江寒转了转眼珠子，若有所思状点头道，“说起来也有这样的感觉……”老是一笑在救他，在帮他，在保护他。对这个人的依赖，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只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达成的终点。
“寒江……”
江寒阻止了试图开口的一笑，重重哼了一声，对少爷说道：“你是觉得，你跟我交换一下比较好吧？因为你不可能是包袱？”
少爷脸上一时又红又白，像是调料盘打翻，颜色倒是极其好看……好看得江寒心头本就冒了个尖的小火苗噌的一下就烧旺了。
然后，某人爆发了。
“我呸！本天才怎么不如你了？我要是包袱那也装的是一笑要的东西！就你，只怕是个破烂包袱！你以为现在就能控制住我啦？控制住我就能把一笑也控制住了？你们忘记这只不过是个游戏了？”
噼里啪啦一堆话说的少爷脸色又开始发青，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一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本来准备说的话，看来也根本没有必要再说。
——在我心里，你绝不是拖累我的包袱。
——想保护你，是出自内心深处自然存在的心情。
——你，是不同的。
江寒耸了耸肩：“切，我要说从此以后都不玩游戏了，你能奈我何？”
乐无痕轻轻将少爷拉到一旁，“我们是不能做什么，但刚才的情形你难道没有看见？少爷确实用你控制住了一笑，不是吗？”
江寒迟疑了一下，但身旁伸向自己的手，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场这么多人，又有谁能说自己是了解一笑的呢，即使是自认为研究透彻的少爷……除了他。
江寒忍不住笑了笑，挑衅地看着乐无痕道：“那又怎么样？”
“所以，走投无路的你们，还是乖乖的和你们那队伍里的人联系一下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了。我想，你们不至于真的想尝尝钻心蛊的滋味吧？我可以向二位保证，那可不是什么好味道。”
“干脆点，你直接上那狗屁蛊吧！不然现在是你烦我更烦。”
“考虑好了？”
“……别告诉我你又在虚张声势。”
“放心吧，不会让你舒服的。”
“切，怕你去死！”边说，江寒还一边附送一个中指。
乐无痕也的确有些郁闷，到如今钻心蛊的确已经被研究出来了，但那位研究者的等级实在不算高……相对的，失败率也就会高上不少。而钻心蛊又没那么多，没办法大规模生产让现在产量少得可怜。万一在用光前还没成功，那结果怎样就难说了。当然，这不是他们一直没有动用的全部原因。
主要原因是，钻心蛊实在是太贵了……＝＝
要是把它们像流水一样用出去，那代价可能在解决游风团后还没办法填满。
当然，这不表示他拿江寒和一笑没有办法。钻心蛊还不慌用，但别的药可是足够的。所以在江寒把手放下的时候，乐无痕摇了摇手中的青莲剑典，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硬气，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既然想尝尝钻心蛊的滋味，那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给你们尝，对吧。”
江寒垂下眼，从睫毛底下看了眼身旁的一笑。一笑斜靠在他身上，情形好象与以前交换了一般，那时候，虚弱的往往是他。他轻轻把一笑朝旁边挪了挪，一笑朝他笑笑，眼神似乎在告诉他，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江寒咬紧了牙。
一笑，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他抬起头，发动了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