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妥协
“都说了小朋友想的太多了嘛。”
一笑直直地盯住他，一动不动，不发一语，目光平静，只有这唐门老头儿能看到其中锐利之处。
半晌，老头终于道：“小朋友实在厉害，只不过老夫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不得不防而已，毕竟你们外来人与我们大是不同，又狡诈得很，我们可不想出一点差错。”
他笑得极为可亲，看在江寒眼中却就是一只奸笑的茄子，在心里诅咒一百遍啊一百遍……
“这菜里嘛，是下了某种药物。不过吃下去也不妨事，只要你们找回了那件失物，唐门自然会为你们解去药性，绝不会有任何害处。”
江寒撇嘴：“有没有害处那也是你说了算，我们对毒药一点也不熟悉好不好。”
“看你们的意思，莫非老夫还会骗你们不成？”
江寒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声……靠，这话说来骗鬼的吗？不会骗他们，那设下的这陷阱是准备拐骗谁的呀？
紫衣老头儿又道：“若不吃下这一餐，我唐门可无法了解二位的诚意啊。”
一笑的目光里带上极淡的讥诮：“我们如果不吃，只怕……会立即被送去关起来吧。”
老头笑而不答。
江寒纳闷，明明话都说得挺开了，唇枪舌剑虽还不至于，火药味也是有了的，何必还硬要拉张皮在前面隔着呢……不说话就当他不知道这叫默认？
该怎么办？
除了妥协，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就算是拼个玉石俱焚，那也要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可能实现，放在此刻，太不现实。
罢了罢了，本天才连死都不怕还怕唐门下药么！哼哼，吃就吃！
江寒的筷子已经伸出去，停在食物上方不过一厘米处，脑袋里却是灵光一闪，扬起脸就问：“老……”正对上紫衣老头的脸，一个头字哽在喉咙里，换个音继续：“那能不能给点时间我们？”某人边回忆以往面对自家爷爷奶奶时自己的面部表情边笑，“呐，我们现在肚子还饱得很，根本吃不下啊。”
“吃不下？”
“是啊是啊，给点时间让我们休息休息，也好消化一下之前吃的东西撒～”
“可以，两位就在这里休息吧。”
江寒无语，就在这里？在npc的虎视眈眈之下？这该死的狡诈的茄子！
一笑这时便道：“我们可以要求一间单独的房间吗？”
老头捻了捻胡须：“这个嘛……”
他似是考虑了片刻，点头答应，招来一名站在旁边的npc。老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才让他带上两人前往某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内——
江寒的肩今天第N回耷拉下来，脸色也是第N回沮丧下来。
手中握着剑，想狠狠的发泄。
想狠狠地劈开眼前的桌椅，眼前的墙壁门窗，最想做的，是劈开唐门的npc亚～！
但最后他却什么也没做，而是收回武器，坐下。
一笑轻抚着剑，眉间也染着些许阴霾：“他们考虑的很周全。”
“就是啊。”
一进房间，两人就尝试自杀和他杀。
未果。
系统提示：特殊区域，禁止动武。
江寒靠向椅背，无精打采：“死茄子真是老谋深算，说什么玩家狡猾，我看狡猾的是他自己才对好不好。”
一笑揉揉他的头发：“很郁闷？”
“是啊，郁闷透了。”
如今的游戏虚拟现实的程度相当高，智能角色的IQ自然也相当高，因此游戏里玩家与npc之间的互动程度也挺高。对npc的狡诈，江寒也不是没亲身体验过。但比较起来，那次也只算小巫而已。
再怎么说，与桑青子那叫互涮，这次可是被涮！
江寒再次叹气，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桌子上。他侧着头，脸贴住微凉的桌面，感觉头发被一笑抓了抓，便自己也伸手爬了爬。两只手不经意地挨在一起，江寒触电般光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笑不动声色地、慢慢地把手放下。
而突然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江寒，目光飘了起来，飘过桌椅门窗，飘过一笑除开面部之外的其余部位……靠，为什么本天才会不好意思啊～心里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便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只是某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之前的话题其实没啥好转移的……
“那个，还是一笑厉害喔。”
“哦？”
“当然啊，看你对着那茄子侃侃而谈就知道了撒～而且，本天才都没看出来的陷阱，你可是看出来了哎！”
说来说去，重点其实在第二句。
“真的，一笑很厉害啊。”江寒惯常直来直去，刚冒头没多久的尴尬很快便烟消云散，这时候突然坐直身子，视线落在一笑身上，神色异常认真，“虽然本天才也很厉害，可是我一直觉得，一笑是真的很强啊。就像在刚才，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就很清楚。不管是什么情况，好象一笑都能够想出办法来。像现在，如果是一笑的话，肯定不像我，肯定没有觉得郁闷吧……”
心知肚明自己并非是原地踏步，可是这个叫一笑的人似乎总在更前方。
有时候，江寒真是不得不丧气的想，是不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一天，需要让自己来保护这个人啊。
想保护他的想法很强烈，但越是强烈，做不到就会更沮丧啊！
一笑的眼神很柔和，像是把江寒的一切想法都看在眼中，他仍旧慢慢地开口：“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也会郁闷的啊。”
“……看不出来。”
一笑的手再度慢慢地抚上江寒的头发，轻轻的抚摩。不论是神情，亦或是动作，都能够让江寒感觉到这个人特别的温柔。
并不是与对待其他人那样相似的温柔，是会让人心跳变得不规则的温柔。
包括，接下来的这句话——
“那是因为是在你面前啊，如果连我都把郁闷表现出来，寒江一定会更郁闷吧。”
这瞬间，两个人的心似乎紧紧的连系在了一起。
想保护对方的心情是相同的，喜欢着彼此的心情或许也是相同的。
江寒承认，自己真的非常喜欢一笑的回答。他想了想，决定豁出去了。切～管他环境好不好，管他是不是在唐门的牢房里，管他是不是适当的时刻，想要表达的情感就要自然的表达出来——
“那个，一笑，上次魔教那个任务之后，你……”
一笑忽然做个手势，打断了他：“影子发消息来了。”
“……”
江寒垂下头，勇气便如刚出笼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复返鸟～※※※
影婆娑的消息简洁明了：“闪人没？”
可惜，江寒和一笑无法回复她一个同样简洁明了的答案。
在告诉影婆娑两人目前正同时被困唐门後，未过一分锺，狂轰烂炸般的系统消息提示音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点开第一个，来自惊白。
“小寒江，听说你们在二人世界？”
江寒：“……”去掉那个小字！
点开第二个，来自心灰。
“采访下，二人世界感觉如何？”
江寒：“……”
接下来的消息大同小异，甚至发出时间都相差不了几秒。
黑线爬满某人的额头。
这群人什麽时候凑到一起去了？
还有，二人世界，这是个啥形容……
当然，要解释也是有的，而且非常认真且无辜：“你和一笑，一加一是二撒，你们就是二人撒～既然是二人，二人世界为啥不能用？”
“……”
总觉得继续说下去会把自己绕进去，趋吉避凶的直觉让江寒就此放弃，“我说，你们在一起？”
影婆娑很快回信：“是啊，知道被坑了，我和轻雪就直接自杀出去了，然後就碰见大家了。对了，我前面发消息的时候，难道你们就已经拿到毒经了？”
“没有。”
“咦？那我的消息应该能够挽狂澜於即倒的嘛，你们怎麽会没走成？是有什麽意外情况？”
“……意外是我手快。”
一笑却回：“没意外，我们刚进蜀，还没进唐门就被npc盯上了，过程怎麽样对现在的结果估计都没影响。”
两个人，两种回答。
影婆娑明了地弯弯嘴角。
她和轻雪飞扬刚自杀出疫区，再回来时正好在城门口碰见陆续回归的其他人。
任务失败算不上什麽大事，可是知道这个任务根本就是npc的诡计後，大家当然都有些不爽。但谁也没料到的唯一的意外，却是原本以为有一笑在那两人应该能全身而退但事实并非如此。
心灰摸著下巴，做深沈思考状。
“自杀，试过，不成。他杀，试过，也不成。逃跑，试都不用试，逃不掉，唐门的npc貌似很牛的啊……”
他忽然一个响指：“我知道了！有办法了！”
众人齐齐向他看去。
心灰严肃地回答道：“就是答应咯。”
众人齐齐向他比个中指。
然後大家都安静下来，思考著该怎样才好。
影婆娑觉得自己有责任：“要是我当时没提毒经就好了，现在弄的大家都挂了，而且他们还……不如这样吧，我回唐门去，那里我总是要熟悉得多，看看能不能够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
惊白首先反对：“说到谁是谁不是，这和影子你扯不上什麽关系。何况，你没挂吗？你也挂了一次哦。”他微微笑了笑，整个人忽然多了一层沈稳的气质，仿佛这一瞬间，武当的大师兄又回来了，“要知道，最不该挂的，最应该被好好保护的，是mm们啊～再说这个任务，或者说这个坑，当初可是我们一致通过去跳的。不过……”惊白继而正色道：“我不同意你回唐门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我想影子你自己也应该想到了……你即使回去，也绝对不可能救出他们。最大的可能，反而是你也掉进去。”
影婆娑垂下眼，其实她内心何尝不清楚这些，但什麽都不做会内疚啊。
惊白安慰地拍拍她：“不用内疚哦，就算是小寒江和一笑这回得挂到0级，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怪你的哦～”
0级……
影婆娑汗：“……你说的这种前景太可怕了。”
“嘿嘿，这是假设，假设。”
身在唐门外的众人商量之後，仍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接任务，就意味著会被困住，一直待著同一个地方不能杀怪升级做任务，那还叫玩游戏吗？
接任务，却注定被npc扼住七寸，被掌控著即使杀怪升级做任务同样没意思。
但，不管它是不是任务，有同伴们在一起，完成完不成，最後结果怎样，却是大家一起分担风险。
一个字，接～！
在将意见反应给守在门外的npc之後，江寒和一笑很快被领到了紫衣老头儿面前。
看见他，江寒立马伸手：“药拿来吧。”
老头笑眯眯地抚著胡须：“二位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成吧！”
江寒的语气又开始有点冲。
被npc涮了的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决定已下，整个人反倒轻松下来。对这个茄子老头，自然没了之前畏首畏尾的感觉。好吧，老实说，如果不是知道绝无胜算的话，他肯定拔剑就砍先～“呵呵，这就是你们需要服下的药物。”
老头儿似乎对他的语气不以为意，轻轻一击掌。
他身後门帘微动，继而被掀开，一名侍女端著一只漆盘站到二人身前。
漆盘中躺著两粒鹌鹑蛋大小的药丸，颜色竟是与老头儿穿的衣服十分相近的紫色，仔细闻闻，似乎还散发著一种奇特的清香。
江寒带著些许诧异，好奇地瞪大眼：“这麽大……会不会哽住喉咙？”
“无妨，此药入口即化。”
“……”这样想先不吞出去吐掉都不可能了，茄子果然阴险！
一笑拈起一枚药丸：“现在就吃？我们吃完之後，是不是能够马上离开？”
“不错，二位一旦服下药丸，便能随时离开。其实，照老夫看来，二位真的不用担这些不必要的心嘛。既然我唐门需要你们的帮助，又怎麽会去暗害你们呢？这药物在任务过程中丝毫不会碍事，甚至还有事半功倍之效。只不过嘛……”老头儿晃晃手指，笑得极其亲切，“服用之後一个月内必须服下解药，只要超出时日，即便只一个时辰，也会烈火焚心而死。当然，老夫知道，对外来人来说，死并不可怕。不过，老夫要提醒二位，这次的死亡并非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死，一共要死上七七四十九次，而且……”
他的笑容意味深长，“每死一次，便要少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