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路
川蜀一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那里的门派，与中原各地的少林、武当、华山等等等等门派迥然不同，仿佛蒙着一层面纱，带着很撩拨人的神秘色彩。唐门，则是其中最著名最为人所知的门派。但即便如此，外人对它的了解仍是相当有限。
众人由陕入蜀所走的前半段路线是陆路，后半段则改换为水路。沿途峡谷悬崖峭壁风景优美别致，身边是偶尔湍急偶尔舒缓的水流，不像在跑路，倒像在旅游。
然而，事实是……咳……他们仍然在跑路。
“唉。”
“唉。”
“唉——”
“你信不信你再唉一声本天才就把你踹下去？”
“……我信。”
心灰离开船头，走到自认为颇安全的离水面比较遥远的某处坐下，嘴里嘀咕：“火气那么大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欲求不满。”
刷的一下，森森剑光闪在眼前：“我不信你不觉得船慢。”
“唉。”
就是因为也觉得所以才叹气的嘛。
又来了……江寒手抖了抖，撤回剑，心说我忍。
相比较而言，水路的确比陆路要慢得多得多得多……严格上来说，两者根本算不上一个层次。从驿站坐马车更类似于传送阵，但船只却不同。虽然比现实要快得多，却在习惯游戏里速度的众人眼中着实慢得够戗。
“唉～”
又是一声大大的叹息，“坐马车的话早到了吧。”
一笑淡淡微笑，抛出一句话：“恩，如果你愿意殿后的话，我们也没意见去坐马车的。”
心灰立刻闭上了嘴。
什么殿后，这词用的也太文明了，说穿了还不就是送死？如果是一个两个人倒也罢了，但这回大家聚在一块人数可不少。人一多，目标就大，想要人人毫发无伤的从驿站的伏兵那里离开，实在是有点难度。
被通缉的人们啊，自由就是那浮云亚～
在魔教围攻华山的大型任务结束后，系统论剑大会并没能继续举行。各门各派都将自家玩家召回，然后说了些相当无聊的官方言论。总之一句话，江湖中风云动荡，开始进入正邪相抗你一拳我一脚的火热斗争局面。以华山派为根据地的中天阁因为任务失败而被降级，但不得不说别想是个人物，尽管遭受打击，却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借着论剑大会之时各处高手聚集华山的余波来发展帮会。壮士断腕般的决断，让他们能够迅速的决定抛弃一定的利益达成未来的发展，因此与许多帮派的结盟并未受到大的影响。之后，就是众人不得不弃陆路走水陆前往西南的理由了。
被通缉了～
“话说，那通缉令做的实在是太木有水准了亚～”
“你以为拍写真集呢？”
“是吖是吖，去摆几个不错的pose，比如美人春睡图来着～”
其实继续陪那些想要他们命的玩家闹腾也不是不行，不过影婆娑恰在此时发出的邀请，让众人决定前去帮派势力不够壮大的西南。不过由于目标确实太大……原本还想化整为零，惊白却提议大家组个团，结果反倒化零为整了……于是，走到半截就给人盯上了，最后不得不换一种交通工具。
“慢就慢点吧，至少安全得多。”
虽说英勇就义真的不算啥大事，可要随便就给个阿猫阿狗收拾了，那真是丢了咱游风团的脸哎～没人愿意说是不想让自己丢脸，于是拼命表现自己的集体荣誉感，才取几天的团名几乎要被嚼烂。
“恩，而且很平稳。”
话音刚落，说出上面这句话的心灰就变了脸色。最初只想证明自己这句话才在船上跺了跺脚，谁知道跺完就发现船舱忽然开始晃动。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几乎要将完全没有准备的众人给抛出船外，晃动缓下来后船中已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我靠，怎么搞的？”心灰回过神来时，脸色已经白得看不出一丁点血色，抓着身边也不知是什么扣得紧紧，张口就叫。叫完发现手感很好，回头，他才发现自己的爪子正搁在微澜腰上。
干笑，干笑……
江寒眼尖：“前面的水里好象有什么东西。”
心灰遗憾不已地望着在船头的某人：“怎么你在那个地方都没被甩出去？”
“哼哼，当然是本天才人品绝赞的缘故。”江寒正双手抓着剑，插在船中以此来固定自己，尽管如此，回头瞪向心灰的眼刀子也是毫不逊色，“但是，你想下去本天才会很助人为乐的。”
惊白的位置也靠前：“真的有东西！”
游风众全体向前望去，果然见到船只前方不远处的水面有些与众不同。粗看时平静依旧，细看后才发觉那薄薄一层水面之下隐隐能见到漩涡。很快，漩涡不再局限于水面之下，水流打着旋儿由小变大越来越大。
所有人都有些愣：“什么情况这是？”
“游戏里居然会发生船难？”
“啊呀呀，伟大的敦厚的善良的……GM在哪！”可惜有人忘记，就算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来召唤，不存在的东西也不会出现。
“老子不要被水淹死，亲爱的微澜你杀死我吧，死在你手上我心满意足～”
“调戏！心灰你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亚～”
不过很快，大家知道了这并非是天灾。
由漩涡处蓦然钻出一只巨大的脑袋，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三角又像是菱形，额头上还冒着一只短短的小角。血红色的角下方，则是两只同样血红色的灯笼般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中是一片迷乱，凶神恶煞地望向众人。
“……蟒蛇？”
“不是吧，谁见过蛇长角？”
短短几句话间那只巨大的几乎能够媲美整个船头的脑袋越出水面，身体也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长长的，近似于蛇类的身体，深深的青色仿佛笼罩着一层烟雾。盘旋时带起剧烈的罡风，直扑向游风众。
“蛟！”
惊白最先叫出来，这巨大的怪物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直直盯住他，双目炯炯，凶光闪烁。
好他妈大一只蛟啊，这回真凄惨了！
众人非常一致的这样想。
那大蛟对着船的方向，一张血盆大口忽而张开忽而闭拢，张开时还有阵阵浓厚的腥气直朝众人袭来。不仅如此，还能看见湿搭搭又黏糊糊的口水顺着那嘴巴往下淌，将水面染成一片浑浊。
“呕——”
“真他妈恶心的味道。”
“好想吐。”
“木关系啊，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那要是吐不习惯怎么办？”
“……继续吐。”
※※※
大风大浪中船只居然没有解体，不得不说这艘船还真是相当的扎实。只不过船上所有人的情况都不算太好，就算这只大蛟是BOSS游风众对BOSS也很有兴趣，可这体积这模样，就知道不好惹呀～！
不能坐以待毙，江寒努力稳了稳身体，抽出剑来。
他正要将剑尖送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握剑的手。江寒回头，只见到一笑离自己非常近，近到很有视觉冲击效果的距离。移动目光，落到正覆在自己手上的另一只手。船难，江水，大蛟，其他人……瞬间仿佛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啪的一声，长剑掉落在船板上，光速缩回的手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热度。
心灰眼疾嘴快：“寒江你脸很红哦。”
江寒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搞什么，你害羞个屁啊；一边说：“你看错了。”
心灰转头向其余众人求证：“我没可能看错啊，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皆闷笑着应答，整齐划一：“是。”
“那是天太热了。”
不得不说，天气是最常用来当借口的东西亚～
“咦？”惊白嘿嘿笑得不怀好意：“我们都觉得很冷。”
众人点头，其实天气挺不错的，说冷纯粹是被那只巨大无比的蛟给吓的，吓出一身冷汗啊。
我靠，你们故意的是吧！江寒恼羞成怒，朝后竖起中指。
“冷屁啊！本天才就是觉得热！”
“小心。”
后领又被拎起，相当熟悉且现在会觉得有几分亲昵的模式。
攥紧手中剑，面上有些发烧的江寒面向大蛟。
但让大家意外的是，先前明明看到那大蛟的嘴巴张着似乎就要朝船上众人咬过来，而且目标显然就是江寒，但那脖颈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的收住了势头。
“咦？”注意力被转移，江寒问：“它怎么不咬下来？”
心灰冷笑：“活的不耐烦了？”被怒瞪。
一笑不紧不慢道：“这就是我刚才阻止你的原因了。”
“什么？”
“虽然它来势汹汹，可是每次到了一定的范围的时候又会停下来。”
的确如此，这只大蛟看上去凶得要命，但确实未对众人造成实质上的损害。
轻雪飞扬问：“你是说它无心伤人？”
一笑摇头：“也不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每次它要咬过来的时候，眼睛的红色就会变浓，但中途又会突然变淡，然后就停下动作。我觉得，与其说它无心，倒不如说它有两个意识。”
心灰再次发挥了出众的想象力：“走火入魔？精神分裂？双重蛟格？”
“那现在该怎么办？它拦在前面，船就不能向前继续开。要真动手伤到它了，恐怕不管哪个蛟格都会把咱给灭了吧。”
午夜兰花忽然开口，怯生生地道：“那个，是不是应该从它为什么会这么……凶性大发……上入手？我看它好象受了伤一样。”
轻雪飞扬啧啧赞道：“恒山mm就是恒山mm呀，不愧是白衣天使呀，什么时候都不忘救死扶伤～呐，如此温柔善良的兰花mm，我们交往吧～”
游风众：“……”
一笑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好象正在去影子的地盘。”
“咳咳咳……”
从轻雪飞扬处猛的传出一阵剧烈的干咳，且脸色忽青忽白。
不知道是否在场者胆量都颇大，即便有大蛟正在前方虎视眈眈，众人居然也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一笑按午夜兰花所说的位置看去，仔细观察半晌后道：“或许真的是受了伤。”那处位置并不容易瞧见，而且能看出端倪也必须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即是那大蛟发作的一个周期。只在它瞳色变深且凶暴起来时，才能看到大蛟颈项之下几尺处一片覆盖其上的鳞片直立翻起，下面赫然出现一个红点。
心灰继续发挥着过剩的想象力：“七寸？逆鳞？”
江寒道：“这是蛟不是蛇也不是龙。”
“那不差不多吗。”
江寒鄙视地看他一眼，又道：“既然知道它受伤了，那么是不是得让我们给它治伤？”
“怎么治？根本没办法沟通。”
惊白忽然笑了笑：“小寒江把你家奔宵叫出来看看，动物跟动物可能会好沟通一点。”
“……去掉那个小字。”
“不过奔宵就算和那只蛟沟通了，也没办法再告诉我们什么啊。”
“唔，说的是哦。”
大蛟化为背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该怎样与大蛟沟通，现场越来越混乱。而且，离题了足足有十万八千里。
江寒忍不住叫道：“我说，你们怎么知道它听不懂人话！”
游风众猛然安静下来，齐刷刷朝他看去。惊白装模做样地想了想，道：“不如小寒江你来试一试吧～”
“试就试！”江寒转头向大蛟喊话：“喂，大蛟，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的话，就点点头！”
船中再次变得寂静，因为那只大蛟巨大的头颅在江寒话音落下后真的点了点。心灰看向江寒：“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人话？”
剑光大盛，心灰飞速闪至微澜身后，方才躲过一劫。
到达影婆娑所在的唐门外苑已是隔日下午，一进入大厅，众人几乎全像是瘫痪一样软在椅子上叫累。
影婆娑奇怪道：“你们怎么了？”
连一笑都叹了口气，表现出不愿多谈的模样：“说来话长。”
影婆娑换了话题：“对了，你们很早就出发了吧，怎么会现在才到？”虽然说中间已经由互相的通信知道了对方采取了水路，但这段路的时间她知道的相当清楚，应该不可能会耽误这么久啊。
惊白叹息着给出同样的答案：“说来话长。”
“……”
身后一大帮瘫在椅子里的家伙们开始大叫好饿，影婆娑挑一挑眉，看出这些人的意图：“那现在我们去吃饭。”
一笑微笑：“放心吧影子，他们不会让女士出血太多的。”
影婆娑便也笑，目光从人群中扫过，看不清她的心思：“不用了，大家用不着客气。虽然唐门是我的地盘，不过门派也在四川的可不止我一个呢。所以，请客和付帐这两项工作就让我们来平均分配吧，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