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诈尸！？
微澜走出擂台的时候，江寒转过头来看他，笑容很灿烂，“本天才承认，你真的很厉害！”他似乎觉得，用这样一句话来夸奖人，对方一定会觉得不胜荣幸。
微澜朝他点点头，不发一言。
等他走到心灰身旁，果然被心灰拉到离那两人远远的一旁，果然听到心灰问，“什么感觉？”
微澜眯了眯眼，“轻功很好。”
“怎么个好法？”
微澜的脸色慢慢变得很认真，“你知道威力。”
“恩，我是知道。”心灰点头，他一直知道微澜的剑法有多厉害，前面他不是还在奇怪，为什么没有秒了血量并不多的江寒。
微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心灰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少年的轻功让他能够使自己受到的伤比其他人轻也比想象中的要轻，所以虽然那些伤口布满了全身，看似可怕，但终究没有危及性命……念及至此，他不禁低低叹道，“原来如此。”
微澜忽又摇了摇头。
心灰懂他的意思，他在说，还不止。
“什么不止？”那还有什么？
微澜眯起眼注视那边正说笑着的少年，目光一下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只是再也没说出更多的字。
真是惜字如金啊，心灰感叹。
※※※※※※
“不去找昆仑了？”
“恩。”江寒大力地点头。
这时候四个人并肩走在城内的街道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暮云低垂，城内有隐约的灯火亮起。
一笑最初是惊讶的，“为什么？”他知道寻找那个地方，是江寒的一个梦想。
“我想好了，我要先学武功。”
某人仿佛看到不久之后自己一出无人争锋的场面，眼角眉梢又挂上得意。
“你不是……”以寻找昆仑仙境为目标的么？
“本天才敏锐的觉悟到，学好武功，然后踏破虚空，然后……我认为这样找更便捷啊！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会更便捷吗？周遭的三个人都不太能理解，那四个字所代表的境界，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吧。
然而他们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江寒现在要学武功。
微澜倒有些吃惊地问：“你没学武功？”
“是啊。”除了最基本的，应该学的都还没学呢。
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微澜和心灰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的惊讶。
一笑问：“你想学什么？”
“恩……”江寒做沉思状，良久才道，“我很随便的啦，比如那什么九阴真经啊，九阳神功啦，独孤九剑啦，小李飞刀啦……都还凑合吧。”
“……”
如果，这些都只是凑合，那到底什么才不算凑合？
“咦？你们怎么不走了？”突然发现身边异样的静默，江寒这才看到后面不远处的三个身影，一边问着，一边又自顾自说着，“本天才果然是要学这些才对啊，看来你们也应该同意这个意见吧。”
“呃……”
“恩……”
“……”
三个人三种反应。
见他们跟上来，江寒再度迈步向前，嘟囔着说道：“快点走吧，我肚子好饿了。”
夜渐渐深，天空一弯新月，在地面洒下淡而浅的光，有如流水。江寒走了几步，忽的头顶传过呼啸似的声响，抬头却不太及时，只捕捉到一个黑色身影闪电般的划过。他好奇起来，只扔下一句“我先走，再联系。”也不管身后三人，连肚子饿都忽略掉，就顺着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微澜所说，江寒的轻功确实是极好的。
追究其原因，大概是当初练无可练。失败率极高的遁术，破烂的武学秘籍，让某人只能够将一腔热忱洒向轻身之术。
虽然那道黑影的速度很快，但江寒跟上去亦是迅疾。
他远远的辍在后面，极其流畅。
很快，他们出了城，顺着茂密的山林，向着江寒不知道的方向奔去。
脚尖轻轻一点，身体自然上升，如鸟般舒展，飞至最高，又滑翔一般降落，再点再升，周而复始，身体内的气息源源不断。这点与通常意义上的轻功有些差异，江寒知道，使用轻功是需要内力的。 但他更知道的是，他的内力少之又少。
只是此刻在林间，他忽然清楚地感觉到这源源不断并非全然出自自身。
好象整个身体都在呼吸，山林中一种亲切的气息不停的被送入身体。
整个身体无比轻盈。
那是什么气息？
江寒有几次甚至想停下脚步专心去想这个问题，可还是紧紧追了上去。
没办法，谁叫他好奇呢？
好吧，换了谁都不得不承认，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屋顶奔走的人是很奇怪的吧。
所以他追上去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
前方出现模糊的光线时，江寒的m聊响起，他分神接起便看，开头的几个字赫然在目：“嘿，wX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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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行的感觉如何？”
一开始以为wX＝猥亵的江寒本来拉长的脸逐渐恢复原样，然而，这个词似乎也算不上厚道，于是江寒的脸依旧略有点长。
这是哪里？
等看完心灰的消息，江寒才有闲暇抬头观察周遭的环境。
周围是全然的一片漆黑，也因此前方的光亮更加显眼。他回头望了望，离城似乎很有段距离了，身前身后耸立着的林木枝繁叶茂，让夜变得更黑。
结论是，这里很陌生。
“切。”
再陌生，也难不倒本天才。
江寒甩了甩头发，朝着光亮处奔去。
很快，那所在已经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止住脚步，有些愣怔地打量着面前的寺庙，台阶从脚下一直延伸向上直到山门，齐整的石板，只依稀看得见苔痕片片，走到近处，才发现这台阶很干净。
奇怪，那个人影到底是玩家还是npc呢？
当时跟上来只是一时冲动，却没曾想追着来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向上张望，试图分辨出门上的字。这时候，夜便显出它的威力来。虽然有灯光，可那几个字还是模糊不清。江寒想也不想就朝上走，边走边观察周围。只是，这里如此静谧，安静得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存在，只剩下天与地。也没有一点之前曾有过什么人来到的痕迹，在这静谧中，最分明的声音竟成了江寒的呼吸声。
看起来并不长的台阶，居然也走了很久。
等上到门前，江寒忽然一惊，不禁叫道：“八百零八级！”
这莫非是……
有种猜测在心里跃跃欲出，曾看过的文字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他不由的往下望，却又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刚才明明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地方，怎么现在却仿佛不在了？江寒只看到曾经是台阶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夜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似乎有淡淡的黑雾翻滚着，说不出的诡异。
山门上的字仍旧看不清楚，若说之前江寒认为是距离太远，现在却想着定然是有些问题了。
实话说，他讨厌这样的意外。
下意识地招出人物面板，告诉自己这其实是游戏，心里很快安定下来。
天塌不下来的，什么难得到本天才？
转了转眼珠，江寒伸出手，推了把紧闭的大门。那扇门隔得近了，暗红色看得格外清楚，光便是从门缝间漏出来的，细细碎碎地洒在江寒面前，人的影子却因此显得扭曲起来。
意料之外的轻巧。
他以为那门厚而重，手上积了把力，却没想只一接触，门竟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维一般，开了。
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有了准备，江寒只朝左右看看，就迈步踏进门。
脚未接触到地面，就感觉到踢到什么，软软的，匐在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他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躺着一个人。
受伤了？江寒蹲下去查看时，摸到手上的是一团冰冷。寒冰真气走火入魔？没理由的第一感觉在脑袋里冒出来，呃，迅速告诉自己这不是圣斗士的游戏。立刻，他明白为什么这样冰冷。
那是一具尸体。
这npc的装扮真像玩家，看了几眼，江寒这样想。一般npc的衣服都不会纤尘不染，他记得当初遇到袁承志那群人，就看到他们的衣服……呃……很明显经过奔波跋涉来着。至于玩家，打怪升级完怎么也会去装备店休整一番吧。虽然，可能这个npc有洁癖，或者他家就是开装备店的？
江寒习惯性地在那具尸体上摸索。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这种搜索源自女暴君月明空的教诲，她当初以47的高等级居然连新手村的怪物尸体都不放过……
摸到手臂的时候，江寒猛的停了下来，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这个尸体……竟然是玩家？！
不会错的，这个人戴的明显是玩家的包袱升级之后的储物手镯！
可是，怎么会呢？
进游戏到现在，谁都知道玩家死亡之后，一定会化为白光，然后在某新手村的复活点复活，绝对不会有尸体一说。
可是此刻，江寒一直以来的认知瞬间被颠覆了。
“他XX的……就连本天才的承受力都有点接受不了了……我靠，这什么破系统啊，这XX的肯定是bug是bug！”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江寒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说，你可不可以停下你那只手？”
“……诈尸！”
前一刻被江寒认定的尸体猛地坐了起来，脊背无比挺直，真的很像僵尸。
江寒这才发现即使在内心挣扎的同时，他的手似乎仍然没从某玩家的尸体上离开。没办法，打怪清怪搜怪一定要彻底，这是最初在新手村月明空以实际行动告诉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呃……”
江寒有些语塞，又立刻释然。本天才一定是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连语言能力都下降了。
面前坐起的尸体，正目光灼灼地朝他看来。
果然是诈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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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依依不舍地把手缩回来，早知道会诈尸就先把那手镯下了，灭哈哈哈哈，那里面的好东西就全都是本天才的了！他刚想得意地仰天大笑，就立即意识到方才的想法根本还未曾付诸实践，又顿时懊恼起来。
面前的人站起来之后，个子要比江寒高上不少，他有张冷峻的脸，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就是这小子！
一想到刚才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他就恼火～！
对上直接放出想劈了自己的信息的双眼，江寒耸耸肩。
那么好吧，他其实只是忘记把手拿回来。
真的，只是忘记而已。
江寒说出自己的解释，“我以为你是npc……”玩家搜npc的身很正常的啊。
“哼。”那个人冷哼一声，“白痴。”连玩家和npc都分不清。
我忍，“正常玩家谁会像你死了之后还有尸体。”
说他不是正常人？哈，那也比白痴要好，加重语气，“白痴就是白痴。”
于是，江寒心头无名火起，不想再忍。
“你说谁呢？”
“谁回应就谁。”
“那就是你咯。”
“我说回应我的话的人，白痴。”
“白痴说谁呢？”
“！”
……
两双眼睛互相瞪着彼此，在有些暗的光线中异常明亮，不约而同地觉得对方幼稚得可笑。
到底是本天才有修养啊，一边感叹着，江寒一边停下缺乏营养的对话，伸出手去表示和解的意图，“我叫寒江雪，你真的是玩家？”
然而面前的人只给出简短的回答，“夜色。”
这无所谓，让江寒不爽地是他一脸不屑地忽视掉自己半空中的手。
悬空的手指动了动，刚被强制压下去的火气又再度冒出头来，呈燎原之势。
等两个人从无休止的争执当中抽身出来的时候，方才意识到时间是不会等他们的，他们似乎也浪费了好久。
“你是在这里翘掉的？”
江寒问问题的时候双眼满是好奇，扫视周围，这里似乎和平常的寺庙也没有什么差别。楼台，大殿，钟阁，树木，香炉，院落，一切都很普通。唯一的异样，就是太安静。就如同他当时走上台阶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抽离了一切生命的仅存天地的安静。
夜色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半晌才回答，“是的。”说完苦笑了一下，在这个游戏里，死亡一刻钟之后，人物才能够复活。他原本以为死亡之后会看在新手村的复活点，谁知道画面一变，还是在原地。
江寒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是个特殊场景，死亡会原地复活。
“那么……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关于玩家是为什么有尸体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江寒立即转向另一个问题。
夜色没有波澜的神色瞬间出现了一丝松动，一闪而过的尴尬虽然隐藏得极其迅速，还是被江寒捕捉到了。
“说吧，不要不好意思。”
江寒惊讶于夜色竟没有发火，听他说出原因。
“有人告诉我这里是净念禅院。”
江寒想起当时的台阶数。
不过……“那在洛阳附近吧？”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完全忘记刚才他也想到了那个地方。
“这是游戏啊，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在这里又怎么不行了？”夜色硬着声调争辩，内心不禁想起当时收到的消息。
这么凶，眼神还带着丝轻蔑，江寒也狠狠瞪过去，针锋相对，“可是事实是，没、有、改！”
面前高傲的扬起的头略略垂了下来。
静默片刻，夜色拿同样的问题问江寒，“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某人开始长吁短叹，“我么，唉，应该说好奇心害死天才啊……我本来只是看到一个黑影从我面前过去，然后跟上去……结果，就不明不白的到了这里……这样说来，果然是本天才的轻功太厉害了啊……”这时候突然停住，瞅着夜色，江寒的目光很矛盾，“不过！本天才不得不承认，你的轻功也不赖呢。”
何止不赖……正想找点什么话来将这个词换上更恰当的词的夜色想到什么，疑惑地开口，“等等，你追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我。”
“因为你轻功其实没那么好？”
“！”
夜色忽然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是太好了，虽然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抽出了剑，但竟然能只抽到一半就控制住。
“可是那是谁？”
江寒仍然气定神闲，甚至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因为他觉得自己饿得已经无法忍受了。没办法，之前就很饿了，后来又长途跋涉，体力耗费的很大吖。他很安慰地捧着手中一笑准备的干粮，庆幸，好在还带了食物，而且还不是难吃的系统食物。
“……”某人进食的画面让夜色再度无语，“你居然……”
“啊！”
江寒猛的尖叫，一把扔掉手中的食物。
看来觉悟还不是太低，夜色心想，现在该做的绝不是吃东西，至少也是考虑如何脱身吧。
然而江寒的下一句话，让夜色涌起了一种这个人无可救药的感觉——
“我居然忘记我刚才摸过尸体！！！”
啊啊啊！本天才居然用摸过尸体的手拿吃的……居然连这种事都忘记，可见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是多么的大啊，连本天才都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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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是很容易被打破的，维护起来又十分吃力，然而长时间存在的，却是某种微妙的平衡。总之，表面上根本无法相容的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至少也是理智地开始了某些问题的讨论。
“这里，死了也出不去？”
“是的。”
“真的？”
“……是的。”
“那，你一进来就挂了？”
“……是的。”
“可以发消息么？”
“……”这次的沉默格外长，“不知道。”
夜色的脸忽然笼罩上一层淡若烟雨的惶惑，久久，在江寒的注视下才说，“我，没有人可以发……”
“……”
突如其来的恻隐之心泛滥，同情地看了夜色一眼后，江寒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表情像一个充气的气球被扎破一样迅速的瘪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列表上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三两只。
点开唯一亮着的名字，“一笑，在吗？”
系统的提示声带来让人失望的气息。
果然不可以发消息，两个人都没有惊讶，或许因为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一时之间，却又都沉默起来。
“再让我试试……”他想到的是自己的遁术，然而也失望了，面板上清楚的写明“受限，无法使用”。
“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困得住本天才……”一分钟还没过完，江寒就到底是先受不了这种压抑了，嘟囔着，他率先朝着还有灯光的大殿走去。
青烟袅袅，长条的幡布垂下，塑像微微笑着，俯视众生。一旁摆放着铜制的木鱼，蒲团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岁了。
只不过，依然很平常。
“嘁，净念禅院……”又忍不住拿出来嘲讽身后的夜色，只要一想到当时他尴尬的脸，江寒就觉得异常快乐。
身后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快乐立刻被剥夺，江寒不喜欢自导自演没人参与的笑话。
江寒向夜色望过去，光线太暗了，又或者黑色的刘海似乎过分长了，在眼睛的部位投下太多阴影，朦朦胧胧一片，让江寒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来由的，他闭上嘴。
在这个过分安静的处所，有个人能和自己争吵，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夜色却突然这么沉静，让江寒想要离开的欲望瞬间强烈了N的N次方倍。
可惜的是，直到将这里逛完第十一次，两人仍然没有找到脱离的方法。
这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当然，有最方便的途径——删号重建人物，但他们显然并不想这样。
“呐……能够说说你怎么挂的么？”
江寒再次把环境对自己判断力的影响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刻他们都坐在正殿的门槛上，都对继续搜索不再抱任何希望。
“我当时正想出去，忽然头上有个人飞过去，然后……就被刺死了。”
“我来之前多久？”
“几分钟吧。”
“那我追的就是杀你的人？”
“可能。”
“应该是个npc……”
“……我不知道。”
这个游戏里即使被攻击甚至被杀死，也不会有系统提示。所以，对是什么人，是玩家还是npc杀了自己，夜色一筹莫展。
夜色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现在很混乱，事实上，当发现自己被困在此处无法出去之后，他的心情就持续不断地往复杂的方向发展。对江寒，他想自己其实是感激的，因为那些争执，把混乱延迟了。
为什么混乱？
是因为告诉消息的这个人？是因为附和消息的那些人？是因为鼓励他来这里的那些人？
应该是吧。
夜色心里的声音回答着，撞出空寂的回响。
与江寒因为意外被陷进来不一样，他被困在这里，是早就被人计划好的。念及至此，夜色不由得想哭，又想笑。当然，哭对于男性来说，是种比较奢侈的行为。只是鼻端的酸楚，提醒他这是真实存在的情绪。
他打开好友列表，如果江寒能够看到，一定会惊讶不已。
因为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夜色一个一个地看了下去，他们都在线，名字都亮着。他们曾经，都应该是他的朋友。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两个字来称呼。
夜色记得，关于净念禅院的消息，是一进游戏就一起玩的朋友把酒言欢告诉自己的。当时他坐在帮派的议事堂里，把酒言欢，别想，用手洗尘世，树上鸟鸣，云烟长发他们都围坐在一旁。当时他们都刚吃过饭，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当口，自己也一样。
当时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老酒你疯了，看过书的都知道那在洛阳。”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但把酒言欢却言之凿凿，“游戏里嘛，很多东西都会变的，这个消息不会错的，我保证是不会错的，你们说，对吧！”最后这句话，把酒是朝其他人说的。
夜色下不了决定。
他觉得不可能是那个地方，但他们都说是的，一定是的。他们都劝他，说这是一个机会。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每个朋友，无一例外。
于是他被蛊惑了。
才有了这一遭。
夜色知道，今天晚上有帮战，与白虎盟的。那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因为他是帮主？可是会成为帮主本来就很莫名，当初似乎只是一个闪神，就这样当上了。而且核心成员，主要管理者，都是进游戏就在一起玩的朋友。这种责任，夜色不习惯，也不喜欢，只是无法推辞。
如果，是为了帮主这个位置，他们只要开口，他一定会给的，不是吗？相处这么久，难道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吗？
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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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不知道，是被人违背信任的感觉比较坏，还是不被人了解的感觉比较坏。脑袋中的混乱怎么也压不下去，因此江寒在一旁的自言自语都成了背景音乐。某人唠叨良久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对着空气说了太久。
“咦，你怎么了？”当然，江寒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关心。
被那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夜色缓缓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本天才推断，被我追的人肯定是一个npc，这里是某个神秘的巢穴，对，巢穴！不对玩家开放，只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有一个通道，但我们闯进来就不好出去了，所以我们要等那个特定的时机到来！所以重点是，那个npc，要放在那个npc身上！”
npc？
夜色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那是npc。”
那双眼瞬间瞪大，投来狐疑的光。
“我认为，那是一个玩家。”
江寒直觉地予以否定，“本天才不同意你的观点！”
“理由？”
为什么得他先说……江寒不情不愿地开口，“夜色，你告诉过我，你现在59级，对吧？”
“是的。”
“那么，谁能够一招之内秒掉你？”
江寒分明感觉到夜色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你觉得这个游戏，等级有那么重要吗？”
“难道不……”江寒也犹疑起来，他想起和微澜的那场pk，虽然微澜等级要比自己高上太多，可是似乎在其中的决定因素并非等级。如果只按那来说，只怕微澜的第一次攻击还没结束，他就该挂了。不过，他也没有胜吧好象……他记得最后还是被挂出场外来着……
夜色扫盲班正式开课。
“在这个游戏里，等级绝对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当然，我并不是说等级不重要，你要让一个1级的新手去杀一个50级以上的玩家，就是他站着让人杀，估计那都会让杀人的那个人崩溃。毕竟，等级的差距决定了攻击力和防御力上的天壤之别。”
江寒点头，眼皮有点重。
“但是，当两个人等级接近的时候，这点差距就微乎其微了。如果有好门派，学了好武功，而且又特别努力，那么稍低等级不一定会输。”
江寒听得昏昏欲睡。
这些似乎是老生常谈了。
夜色瞥一眼心不在焉的江寒，“我说的不对？”
“啊？对，怎么不对。”打个呵欠，“打得过不代表能够秒杀吧。”
“……”
“你看，现在等级最高的也不过才63级，再说你怎么确定那个人是等级最高的人？何况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够秒杀掉你吧。”连本天才都没让微澜秒掉呢……说起来，他记得微澜和心灰都是61级？
夜色不确定，但是忍不住反驳，“这个游戏有多真实你玩这么久不会不清楚吧？就像现实里那样，把环境时间等都确定好的话，再加上要害和武器的加成，秒掉一个人不是问题。”
呃，好象真的可以。
江寒不由地想象了一下夜色所说的情况，觉得那的确是能够发生的。
但，那又怎么样？“那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如果他是玩家，他是怎么出去的？这游戏里可没有回城之内的东西，如果是特殊场景，特殊玩家的设定也不符合游戏说明；如果是考验，为什么会现在都没有下一步？”
夜色无言以对。
江寒探究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你的理由呢？”他没有等夜色回答，笑嘻嘻地凑过去，搭在夜色肩上，“我了解的，像本天才这样有理有据的人是很罕见的……不过……”夜色不怀疑自己在那一瞬的停顿里看到江寒一闪而过的严肃神色，“夜色，假设那真是一个玩家，他杀了你怎么出去？删号？有人想杀你想到连删号也在所不惜的地步？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
他会不会是，想太多了？
其实这并不是圈套，在他们眼里，这里真的是那个地方，他们真的是怀着朋友能够更厉害的希望才那样劝说的……
但是，夜色了解把酒言欢，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会那样肯定。他的沮丧，也许代表着是，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想太多容易衰老哦，而且没事也不要装酷，那也容易老来着，要知道，你现在已经够老的了。”
“……”虽然的确比这个少年要年长，可是怎么也还不需要用到“老”这个字吧。
“好了好了，还是让我们顺着npc这个思路开始找吧。”江寒不容反驳地大声声明，然后说，“恩，首先是我们把这里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多余的人，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也许不在我们能够看到的地方……这样的话，就应该有密室之内的处所，我们的下一步应该是尽量找那种地道的暗门什么的，有意见吗？”
迎着江寒征询的目光，夜色摇头。他看见少年满意又得意地笑起来，露出满口的白牙。
※※※※※※※※※※※※※※※※※※※※※※※※※※※※※※※※※※※※
当江寒把塑像后面的一个突起不小心撞下去，不知从哪传来齿轮转动似的声音之后，少年开始手舞足蹈，同时大叫，“夜色夜色你等等我，我现在要下线，几分钟！几分钟就回来！”
“……下线？”
“恩！去买彩票。”
“……”
夜色没阻止他，江寒自己突然停下来。
“……不去了？”
“恩，不去了，因为我考虑到那不是运气的因素，是本天才发挥了万分之一的聪明才智所造成的结果。”
“……”
“真没创造性，居然把暗室的开关设在这里，设计的人有那么白痴么？难道没看到那么多电视剧里都选这个地方么，还真是侮辱本天才的智商啊……”
夜色没有搭理江寒的牢骚。
他正仔细地打量着被他们寻找到的下一步的可能。
江寒以为夜色一定会说，那么没新意你怎么还找了那么久。可是夜色什么都没说，于是他很失望。失望的时候，他就继续发牢骚，絮絮叨叨的，一句接一句，连个停顿都没有。好吧好吧，你知道，那个叫夜色的家伙的内心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啊。当然，会有谁比得上本天才坚强呢？
走了很久，足音在狭窄的地道里被拉长，远远地荡在墙壁上，击打着耳膜。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这里似乎并没有机关，只有冰冷的空气围在身边，传递一阵一阵的寒意。江寒想，这比较像是……墓室。
黑暗又冰冷的墓室。
一瞬间，思维被拉得很远，脱口而出，“终南山下，活死人墓。”
被夜色看白痴似的看过来。
江寒居然有点怀念，因而没有借题发挥……当然，他确定自己是没有自虐的倾向的～！
甩甩脑袋，考虑一下时空距离，好吧，江寒承认这种想法是有点离谱。
不知道接下来会走到哪里，两人只知道这通道是逐渐向下的。顺着感觉走，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直到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亮色。极其细微的光线，从一扇石门的后面隐隐的透射出来。
江寒的行动比思想快，声音比行动快……
“这门又比看上去的轻……啊！这是什么！”
似乎石门才刚被推开，刺目的光才刚充塞着眼睛，江寒惊诧的叫声就传到夜色耳朵里。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够一脸古怪地看着坐在床上的那个东西。
“呃……这是木乃伊？不对，木乃伊比较喜欢纱布……那就是干尸？看起来很像刚从火堆里烤成炭的样子……”
再度被某人的絮叨包围，夜色正想找点什么塞住耳朵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如同平地炸雷——
“诈尸！！！”
“不，你错了，我不是尸体，我是活着的死人……”虽然是干尸，嗓音倒是意外的不那么刺耳。
回答他的是长时间的寂静。
“乌鸦嘴。”夜色又一次使用了看白痴的表情。
江寒恼怒的扬起拳头，“本天才这叫料事如神！”
经病……夜色自动在后面加了两个字。
干尸模样的活死人此刻已张开了眼睛，一种阴冷的光从那两条狭窄的细缝中射出来，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脊背上窜起的寒意。江寒和夜色都不由的后退，然后注意到彼此的行为，然后互瞪，目光交流着诸如“胆小鬼！”、“有种你也别退！”……此类的信息。
那张干瘪到已经不能用人类来形容的脸朝向他们，江寒很想继续后退，可是算了算，刚才似乎他比夜色少退了半步，要再退就会比他多……所以他一边催眠自己这是游戏，一边很礼貌地问：“请问，这是哪里？”不清楚为什么下意识地后退，总之面前这个近似人类的东西造型实在太恶心，然后那种紧迫盯人的目光太有压力，所以江寒都忘记即使不用催眠，这也是游戏。
“这里本来应该有个名字，叫兰若寺……”
“……”
江寒和夜色的脑门上同时出现了数条黑线，还有纠结的十字在跳跃。
谁写的游戏说明，说这是武侠游戏？！怎么连倩女幽魂都冒出来了？这个游戏公司叫啥来着，哦，奇迹，真tmd的不负责啊……
神经坚强的江寒先夜色一步释然，既然连五行宗的存在都那么自然，既然他自己都认为昆仑仙境的确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一处，既然踏破虚空都那么多人玩，那么……为什么不能有倩女幽魂？看一眼眉头拧在一起的夜色，江寒得意的笑，本天才的大脑转得就是比某某人要快啊。
“呵，当初父神也说你们一定会想到小倩的……”
呃，他们似乎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不过……父神？这个游戏？刚消失的黑线又长了出来。
大概是错觉，面前的干尸似乎在笑，还笑得有几分腼腆，“父神，是凌驾于众生之上最伟大的神祗……”
江寒扯了扯夜色的袖子，压低嗓门，“我说，我们是不是在看玄幻小说？”
※※※※※※※※※※※※※※※※※※※※※※※※※※※※※※※※※※※※
“我也有这种感觉。”
然而夜色还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正好碰上身边的少年，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发现游戏说明与游戏世界的奇异交错。
江寒早已对干尸没了恐惧，此刻已经凑到他身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能不能……请您继续讲关于父神的事情呢？”夜色看见某人身后似乎有尾巴正在摇啊摇啊摇……
干尸的目光从江寒的身上穿透过去，不知道凝聚在什么地方。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说道，“小子，你是真的想了解么？”
江寒觉得压力瞬间又全聚集到自己身上，好可怕的压力……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和微澜的pk开了个头，导致某人现在比较冲动……要我退？哼，我偏不！他不假思索地迎上干尸的压力。无穷无尽的威压扑面而来，江寒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山川河海，正张牙舞爪地向他袭来。开始后悔，没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冒险，本天才的生命可是很珍贵的吖！
“有些胆识。”
干尸赞赏地说了一句，江寒周身的压力化为虚有。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经汗如雨下，衣服就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他直翻白眼，不就是想听个故事吗……用不用这么夸张？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越难以把握住自身的安危……没有勇气，是没有资格去知晓这些过往的……”
江寒不明白为什么干尸说得唏嘘不已，他当然知道，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但这怎么可能成为他的阻力？
“我如果不在乎呢？”
“也罢，就看我能说多少了……”
江寒望一眼夜色，心里浮上对未来的些许迷茫，还有几分不太妙的预感。能说多少？他是说他不可能把所有话说完？然而对即将听到的过去的好奇，掩盖了一切多余的感觉。
“当初便是父神让这世界初成……鸿蒙开，天地现，而后有了仙凡人类，走兽虫鱼，花鸟树木，追求天道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干尸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眼里的光似乎也收敛了，“我至今也不曾明白，为何父神的这世界要遭受如此变故……不知当时追随父神的神仙们如今身在何方，不知道这少了父神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当初的同伴都离我而去，我在此地一待就是无数的年月……”
江寒总觉得，干尸说着说着似乎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一般，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无数的年月啊！”
干尸猛的提气大喝，江寒被这一声喝得心情激荡。
他听得出那语声中的激愤，疑惑，悲伤，又迅速平息，看来果然是错觉。
干尸咳了几声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他们……是他们……他们来了！”
干尸的声音猛的中断，江寒定睛看时，发现活死人已变成了真的死……人。好吧，他也不确定这东西是人还是非人，总之某生命体突然成了非生命体，眼睛圆睁，带着不甘愤恨和……恐惧？
“太阳你啊垃圾系统，我还什么都没听到呢，怎么npc就翘辫子了？”故事才刚开个头就被打断，江寒不禁朝虚空中比画起中指，很愤愤，然后又纳闷，什么他们，他们来了？结合干尸的话，他大概知道所谓父神是什么……应该就是系统吧，可是他们是什么？想起之前干尸的话，似乎知道说这些就一定会死……难道……不会吧，他记得游戏公司当时发行时曾说，游戏由系统自动运行。
管他呢，就当听了个精简版故事。
江寒这才猛然醒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npc怎么就这么挂了呢？还没问这是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白痴……”
夜色一直冷眼观瞧江寒的一举一动，见到某人大呼小叫，很是鄙视地看过去，如果不是他扯着干尸问什么父神，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站在太阳底下了……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快有一整夜了吧……帮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江寒不甘示弱地怒瞪夜色。
再次剑拔弩张。
忽然两个人的表情都凝在脸上。
江寒眨眨眼，迟疑了一下，问：“你不是也听到了吧？”
夜色肯定的点头。
就在刚才，同一时刻，系统消息响起：“玩家寒江雪、夜色用心倾听远古传说，得到传说讲述者好感，临死前请求开启玩家强化系统，玩家需要通过七重考验，从远古密地之一兰若寺中找到出路，回归本心。”
他们总算搞清楚了这个地方的名字，可是其他的东西仍然疑雾重重。
为什么会有这种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存在？而且听那系统消息，这里只是密地之一，这样看来密地应该还有很多，可是这种应当的介绍为什么游戏说明中一丁点也没有提及？看情况干尸是一直在地道里的，那么他绝对不会是杀死夜色引江寒来此的人，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npc还是玩家？如果是npc，莫非这里还有其他的密道？如果是玩家，那他是如何出去的？
江寒停止各种让他觉得头大的猜测，斜斜瞥向夜色，“看吧，如果不是我问到这些，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居然说我白痴，不可饶恕！
“你怎么知道不问就出不去？说不定还不需要什么考验……你以为考验会很简单？”果然是白痴。
“高风险带来高回报，你没听到那什么玩家强化系统开启吗？懂不懂呀你！”本天才不和你计较，哼！
“开启了又不表示你能够得到。”
“怎么得不到，本天才智慧与能力并重，会得不到？笑话！”
“那就等着看吧，看看到底谁是笑话。”